主动脉夹层病人很多是中年男性,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救活了一个人,就是救活了一个家。救不活,可能一个家就垮了——这是陈雷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坚持下来的理由,“想想自己一年能从死神手里救出100来个病人的生命,心里还是蛮自豪的!”
作为北京安贞医院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诊疗组长主诊医师,陈雷从事的大血管外科手术手术级别、手术难度以及治疗效果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得到了同行的高度评价。
走在手术室和办公室之间的走廊上,招呼声不绝于耳——雷哥,您去哪儿啊?今天几台(手术)啊?……看得出,这位乐观开朗的“雷哥”深受同事“喜闻乐见”。于是,我也和他开起玩笑——您希望被写成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啊?这时,他反倒严肃了起来,简短有力的两个字——真实。
真实的雷哥,在老师那儿学真本事,在病人那儿有真担当,在同事那儿有着“真温柔”。
自从2009年孙立忠主任从北京阜外医院调任安贞医院成立大血管中心后,陈雷就和大血管手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孙立忠创立的“孙氏手术”,解决了中国乃至世界上心血管疾病中主动脉夹层破裂的急凶致命的难题。目前,如果病人本身没有其他严重的基础疾病或严重的并发症,A型主动脉夹层均能通过“孙氏手术”在安贞医院心外科得到顺利救治。陈雷一直跟在孙立忠身边,学习、观摩手术,作为助手上台操作。“我还是比较脚踏实地、实实在在学习的。”他微笑而语。
2010年年底,那天晚上科里安排了年终聚会活动,上午的手术是一个根部瘤+主动脉瓣关闭不全的病人需要做bentall手术,出乎陈雷意料的是,孙立忠主任将这台手术的主刀任务交给了自己。“那一次的主刀给了自己不少信心,没想到自己能做得游刃有余,超乎了自己的预期。“
当晚的聚会上,陈雷喝高了,“也是因为手术顺利完成,特别高兴!”此后,他开始接手一例又一例主动脉瘤及夹层的病人。
一年200多例心脏手术,其中有100多例是大血管手术,包括bentall手术、sun’s手术、bentall+ sun’s手术、术中支架、胸主动脉置换、腹主动脉置换等高难度手术,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疑难病例及特殊病例的会诊及手术。
“心脏手术为什么难,因为目前主要是一个重建手术,心脏的任何一个零部件坏了,不能直接去掉,必须换一个新的,或者修补,或者替换。这与摘除肿瘤一类的破坏性手术完全不同。这就像是将一座房子直接推掉和重新对房子的结构、功能进行修筑是不同的概念。“
他说,当医生就不能来一点儿虚的。玩儿虚的就是病人生命的代价,我只能尽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是一个喜欢“真实“的人,对人对事都如此。
陈雷拿到片子,一边指着片子上异样的地方,一边说“这个病人有点儿问题!这个主动脉夹层肯定不是今天才撕裂的,现在已经有血栓形成了,主动脉窦扩大应该还有主动脉瓣关闭不全,心功能也不是特别好。”他需要马上和家属谈话。
因为主动脉夹层破裂的病情急凶险恶,在安贞医院,这样的急诊病人永远有一条绿色通道,一线医生先带病人做检查——超声、CT、心肺功能等等。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一线医生收到检查结果,立即联系二线医生,由二线医生根据检查结果考虑治疗方案——适不适合做手术、做哪种类型的手术、什么时候做,并和家属谈话,给出建议。
这天,陈雷就接到一个这样的急诊病人。 “哪天犯的病?”每次见到夹层破裂的急诊病人的家属,这是陈雷首当其冲要问的问题。因为主动脉夹层破裂的病人在发病之后的两天内非常凶险,死亡率高达50%。
“6号,今天第三天了。”病人的儿子应答道。这意味着病人挺过了最危险的两天。
“是长期高血压吗?”通过片子,陈雷对病人的基础疾病做出了一些判断。
“是有。”病人的儿子弱弱地说,脸上挂着父亲发病以来这几天的焦灼、担忧和疲惫。
“这是心脏外科最重的一种病,夹层动脉瘤。”动脉壁有三层,外层、中层、内膜,夹层动脉瘤,就是中层和内膜都撕裂了,只剩下外层勉强支撑着人体血液的流动。而这个外层随时都可能破,一旦破裂,1分钟之内就会直接引起死亡。目前治疗方法有两种——要么手术治疗,要么保守治疗。
手术治疗,主要是通过“孙氏手术“,一般都能取得较好的疗效。保守治疗,发病第1-2天死亡率可能达到50%,一星期死亡率大约70%左右。由于这个病人基础疾病比较严重,心功能、肺功能都不好,他的手术治疗存在更大风险。陈雷想和家属讨论一下倾向于选择哪一种治疗方式。
“如果做手术,我们需要在‘深低温停循环’的状态下来做。人体体温降到25度,全部循环停止,做一些脑保护。但是因为现在病人的心肺功能不好,术后并发的猝死、脑死亡、瘫痪、偏瘫以及人体其他重要器官的坏死可能性比较大。”这是陈雷急需和家属说清楚的问题。
“费用大约多少?”
“押金先要交15万,后期如果有并发症,需要抢救的费用30万、50万都有可能,这个无法预估,要根据病人的恢复情况来看。如果经济有余力,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做手术的钱都是借的,你们考虑一下是否手术,不要因为一个人,把整个家庭都拖垮了。”
虽然这样的谈话,陈雷也不喜欢,但是作为医生,他必须近乎“残酷”地把现实清清楚楚地摆在病人面前,说着一轮一轮“大实话”。很多人都觉得医生大多不近人情,病人和家属痛不欲生,医生的脸上却全然没有一些怜悯、关心的表情。但是这份看似不近人情背后的医者之心,是必须给出当下的冷静诊断和合理的治疗,而不是情绪。
这次的谈话,伴随着家属的难以决断和百般纠结结束。陈雷给了这家人半个小时再商量一下。半小时后,家属再次不安地来找陈雷,“大夫,您觉得病人做还是不做?”显然,并没有解决纠结的问题。
“如果我知道这个病人做手术肯定能行,我肯定做了。如果知道他肯定不能做手术,这个手术肯定也不做了。就是因为病人的情况难以预估,所以我才会跟你们说,这个手术风险有多大。病人比较年轻,虽然心肺功能较差,但如果你们经济条件还可以,我觉得应该博一下!”这次,陈雷更加言简意赅、切中要害。
一个小时后,陈雷陪伴着神志已不太清楚的病人上了手术台。他知道,每个重症病人和家属都会有求生与对病情担忧的搏击,而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对医者的责任与手术风险评估的搏击。此时,自己必须清醒地为手术提供更多更科学的检查依据和操作依据,陪伴他们一起面对和承担风险,担当起生命的重量。
这位病人是幸运的,在陈雷尽心尽力地手术和监护下,他最终逃过了严重的并发症,逐渐康复起来。而这样的病人,陈雷也记得不太清楚曾经有多少!因为刚把这位病人顺利送出医院,又有病人在等着他急诊!
“急诊复急诊,急诊何其多?”陈雷笑着和我分享了一条同事的微信朋友圈。心外科疾病大多发病急凶猛烈,病人这儿——血液从心血管渗出甚至喷出,医生那儿——只有尽快准备好麻醉、体外循坏、开胸抢救。急诊手术之于心外科医生更像是一场战役,对手是死神,没有预演,没有安排,医生要做的就是紧张而有条不紊地站在手术台的阵地上。
“我们这边心外科急诊手术特别多,除了安排的日常手术之外,急诊手术是每天工作的一个部分,尤其是春节、国庆节,喝酒应酬多了,亢奋情绪多了,再加上下级医院基本放假了,病人大多推到我们这儿了。”去年“十一”,陈雷基本7天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有时,急诊手术到晚上两三点钟结束,术后要密切观察病人状况,第二天8点钟,又要接着做安排好的手术。因此,他时常回不了家。“大家都说‘太累了’,可你看着吧,等真的又来了一个急诊的时候,每个人马上又是生龙活虎。我也是这样!”
主动脉夹层病人很多是中年男性,他们一般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救活了一个人,可能就是救活了一个家。救不活,可能一个家就垮了——这是陈雷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坚持下来的理由。
这天,在我跟着陈雷去往手术室的路上,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原来是科室给他第二天安排了一个飞往兰州的紧急手术。
挂了电话,赶紧进入今天的手术室。“嘀,嘀,嘀”——记录着手术台上患者心率的心电仪发出的声音,是手术室永恒不变的主旋律。助手开胸、游离血管、建立体外循环体外循环一设好,人体的动力总“泵”——心脏便逐渐从蓬蓬勃勃规律、持续的一起一伏状态,慢慢缓和、安静下来,直至一动不动,监护仪显示脉搏为零。而这个节点,像是给陈雷下达的一道命令——手术核心部分可以正式开始了!
一改刚才一路和同事逗趣儿打招呼的样子,陈雷一上了手术台,低下头,身体微微前倾、颈椎成90度弯曲之后,一切都隐没在了手术台前,只是那正在快速处理手术器械的手部动作和一身手术服还证明着他是个技能熟稔、性子有些急的外科大夫。
这台手术并不太复杂,颈椎保持了一个多小时的“90度”之后,陈雷下了手术台,又半开玩笑地和我打趣起来——“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去睡会觉儿了!” 玩笑归玩笑,刚下手术台,陈雷又开始惦记着如何定上第二天去兰州做急诊手术的飞机票了!回办公室的路上,又是欢声笑语、同事满面笑容的打招呼——去哪儿啊您?
陈雷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高年资心外科大夫,但私下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端着”、“没架子”。每逢过节期间值班儿,他喜欢用饭卡从医院食堂筹备一桌菜,请上当天一起值班儿的其他医护们一起吃个饭。“嘿,领导(和护士长开玩笑),今儿还没走啊?中午难得大家聚聚,我请客!”遇见心外科ICU的女同事忙得不亦乐乎,陈雷会对她们竖起大拇指——“我们男人在外拼命是应该的,你们女性也这么拼!女性伟大!”引来一鼻子灰后,乐呵呵地走了。也许,这是整日紧张忙碌甚至焦灼的同事们一剂轻松的心灵按摩剂。
“十八床的病人,我还得跟你说一下,现在躁动得特别厉害,你保不齐他什么时候自己咬破管子、把什么吞下去,你说不给很深的镇静,但是出了事儿,谁担着?要不回头你和朱主任说说,我们监护到底靠哪儿边儿好?是积极地观察、积极拔管,还是给深镇静?”监护室负责人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困扰一股脑撒向陈雷。
“这个我能理解,也能接受,躁动的病人不会提前和你商量,躁动起来有时候四个人都按不住。按照你们的想法做,我支持。如果有什么事儿,我陪你们一起担着。“陈雷说。
“我知道你还是比较好沟通的。“同事的情绪一下子平稳了很多。
跟访陈雷工作那天中午,他留我在科室的饭厅吃午饭,还要给我找来新鲜水果,我不好意思,让他别费劲儿找水果了。他还是要找,似乎不把客人招待到位就是不行。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他相处起来就会不知不觉模糊了年龄的差距,因为与人相处,他总是为人着想、替人分忧,习惯站在他人立场,出主意、给建议。
进手术室采访之前,我需要找一双手术室专用的消过毒的拖鞋,“你从最下面一排找,找一双小一点儿的、适合你穿的,才舒服!”,他弯下身蹲着,一边帮我找拖鞋,一边说,“来,穿这双吧,这双刚合适。“随即我接下了他亲手递过来的拖鞋。换上无菌衣从护士房间出来,他又提醒我:“你穿得可能有点厚了,估计等会儿会热。”
这样一个习惯了为他人着想的大夫,却不得不尴尬地从家人那儿索要更多的理解和包容。“那没办法,家基本有点像旅馆了。累了,回去倒头就要睡。醒了,匆匆忙忙,又是一天,要赶到医院。遇到值班的日子,晚上只能在心里面想一想家人,如果碰上夜间做急诊的病人,想都不想了。”
陈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起家人。现在和父母、妻儿住在一起,陈雷不仅照顾不上他们,反而还要父母照顾自己。因为不常回家吃饭,偶尔手头事情少些,匆匆赶进家门,“妈,我回来了!”老母亲高兴一下之后,又皱起了眉头,“没做你的饭啊!”
陈雷
北京安贞医院
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
副主任医师,医疗组长主诊医师
擅长
瓣膜病、冠心病的外科治疗,尤其擅长大血管疾病的外科治疗(包括急慢性主动脉夹层、主动脉根部瘤、胸腹主动脉瘤等)
兵器谱认证
大血管疾病的外科治疗(包括急慢性主动脉夹层、主动脉根部瘤、胸腹主动脉瘤等)
出诊时间
周一下午专家门诊
简历
陈雷,男,博士。北京安贞医院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副主任医师,医疗组长主诊医师。1998年-2003年就读于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攻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师从我国著名心血管病外科专家许建屏教授和胡盛寿院士。2003年毕业获得博士学位并分配进入北京市安贞医院心血管外科从事临床工作,当2009年安贞医院成立北京市大血管疾病诊疗研究中心后,进入该中心并师从我国著名心脏大血管外科专家孙立忠教授。
进入大血管中心这几年,每年完成各类心脏手术200余例,其中大血管手术100余例,包括bentall手术、sun’s手术、bentall+ sun’s手术、术中支架、胸主动脉置换、腹主动脉置换等高难度手术,手术级别、手术难度以及治疗效果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得到了同行的高度评价,在业界享有盛誉。经常参加各种疑难病例及特殊病例的会诊及手术。
以第一作者身份在国内外重要医学期刊上发表各类文章数十篇,参加多部医学专著和医学教学书的编写工作,参加多项国家级和省部级重大科研课题的研究工作。指导数十名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进修医师的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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