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中国顶尖医疗团队——
没有人知道,当娇小瘦弱的她孤零零地站在一群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人面前,一杯茶水劈面泼向她,一个男人对她叫喊着“我要砍死你”时,她在想什么,有没有害怕。
那一天,由于一个患了血管炎的小女孩儿不治身亡,刚刚竞选上医疗主任的熊晖便毫无准备地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和投诉患者的谈判。
面对愤怒的叫喊和威胁,熊晖轻声而镇定地说:“如果把我砍死了,孩子能活过来,那你就砍吧。”
这一刻,她是 “女汉子”。
从县医院到市级医院,再到省级医院,历经10年求医无门,一个可怜的孩子从3岁到13岁一直瘫痪在床无法行动,而各种脑瘫、截瘫的诊断再加上10年的康复训练,致使孩子的母亲患上了抑郁症。
这一场悲剧最终在她们找到熊晖后变成喜剧,不是脑瘫,也不是截瘫,而是多巴反应性肌张力不全,天大的误诊!几天后,当卧床10年的孩子下地站立行走时,孩子的父母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是 “活菩萨”。
清丽的面容,纤细的身材,一头披肩长发,在很多小患者眼中,北大妇幼儿科副主任熊晖是个漂亮阿姨,所以当熊晖诊断疾病时,要求他们背首唐诗或脚跟碰脚尖的走几步,小患者们都会高高兴兴地照办。因为背完了唐诗,漂亮阿姨会笑眯眯地说“背得真好”,摇摇晃晃地走路时,漂亮阿姨会像妈妈一样站在正前方张开双臂等待着。
跟随熊晖出门诊,是个赏心悦目的过程。
问诊时,她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楚,从孩子的吃喝拉撒到日常的言行举止一一问到,对孩子疾病发作时身体、面部、眼部的各种小细节不厌其烦地来回印证,同时手里的笔快速地在病历上记录着,像个严肃的老师;
触诊时,她又变成了幼儿园里的阿姨,动作很轻柔,笑容很温柔,就连拿出小锤子敲击孩子的膝关节都像是在和孩子做游戏,检查完还不忘亲昵地摸摸孩子的头,捏捏孩子的小手。
跟随熊晖出门诊,同样也是个虐心的过程。
在研究领域上,熊晖和同事们有点不同,同事们研究的疾病或多或少都有治愈的几率,而熊晖重点研究的先天性肌营养不良目前几乎无药可治,病情呈进行性加重,致残率高,患儿最终的结局往往不好。于是,在她的门诊上,便常常出现年轻的父母泪如雨下的场面。
面对这类患儿,熊晖也常会产生无力感,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会就治疗方式、遗传咨询、产前诊断、饮食护理,跟孩子的父母说得更多,更详细。
“对这类患者,我很少开药,因为那些药基本上也就是安慰剂的作用,但是,我必须要鼓励患儿的父母,帮助他们树立和孩子一起战胜疾病的信心,至少要努力提高孩子的生存质量。”熊晖说。
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刻。
一个复诊的癫痫小患者,在熊晖这里看了4年病,发作已经完全控制并且停用了抗癫痫药物,不用再吃药了,不仅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上学,学习成绩还相当好。
还有一个孩子,在当地两家三甲医院历时六个月没查出病因,到北大医院儿科经其他医生转诊到熊晖的门诊,熊晖确诊为多巴反应性肌张力不全,用药后两日就见效,孩子的父母对熊晖感激涕零。
这样的病例数不胜数,每治愈一个孩子熊晖就收获一份快乐,一份份快乐积累起来,又转化成她对攻克罕见病的坚定和执著。
科研:能疲惫、能焦急,就是不能绝望
有志者,事竟成,这个成语用来形容熊晖再合适不过了。
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当她会说话时,别人问她长大了想干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当医生。
高中的时候,她看到一篇文章,知道了她最崇拜的林巧稚大夫是北医大毕业的,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北医大。
高考时,她的高考志愿填的全都是医学院,第一个就是北医大,而最终,她也如愿等来了北医大的录取通知书。
1993年她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1999年于北京大学医学部获得了博士学位。
喜欢当医生,喜欢给小孩子看病,选择了儿科专业的熊晖觉得自己很幸运,毕竟一边做着喜欢的事,一边还能捎带挣钱养家,不是随便谁都能达到的境界。
毕业后她首先在国内进行了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的分子遗传学研究,她的导师吴希如教授带着她搜集了大量病例,做随访,对遗传病有了一些认识。熊晖对吴教授的严谨治学、宽和做人的态度格外推崇,“如果没有吴老师这个引路人,在治疗遗传病的道路上我走不了这么远,走不了这么稳。”
2002至2004年,熊晖被公派至日本大阪大学医学遗传学系临床遗传学实验室做博士后,从事福山型先天性肌营养不良基因产物的功能研究,这使得她进一步加深了对这一类病人的关注,此后10年便一直致力于先天性肌营养不良(CMD)的临床和基础研究。
先天性肌营养不良是指出生时或出生后数月内即出现的肌力和肌张力低下和关节挛缩。肌活检病理可见典型的肌营养不良改变。此病1960年由日本学者福山首先提出,但因缺乏完整的病理资料,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争论。随着分子生物学的研究进展,如今先天性肌营养不良作为一个独立的疾病类型已经得到国际公认。
“到现在,CMD也只能诊断,没有治疗的方法,但是,我还是会研究下去,在研究的过程中,我可以允许自己疲惫、焦急,但是就是不能允许自己绝望,不能因为这个病没法治就不去了解它,只有不断了解它才能谈得上解决它。”
熊晖带着她的研究团队执着地走在这条困难重重的路上,一路留下了属于他们的脚印:
在国内率先从分子病理和基因水平确诊CMD中的先天性肌营养不良1A型、肌-眼-脑病、Walker-Warburg 综合征、Ullrich先天性肌营养不良、Bethlem肌病、LMNA相关先天性肌营养不良等。
在国际上首次报道中国患儿POMGnT1基因新突变导致突变体酶活性缺陷,其根本原因是其在亚细胞内定位发生错误。
在国际上首次报道了日本以外的福山型CMD,证明了导致糖基化低下的福山型CMD、肌-眼-脑病的基因产物fukutin和POMGnT1在细胞内定位于高尔基体,进一步研究显示fukutin 对POMGnT1的酶活性存在调节作用。
此外,在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对外交流合作项目支持下,熊晖的团队近年连续举办了两届有国内外相关领域专家、医护人员、康复师、国际CMD患者组织、患者及家长参与的CMD转化医学研讨会,收到了良好的反响。
有时候,一个无心之举,也许就能引领你看到生命中别样的风景。
在2012年儿科医疗主任的竞选会上,熊晖以最高票数当选,这让抱着重在参与心态的她始料未及。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尽力试试吧,干不好大不了换人。”谁知,这一试让熊晖自己都惊奇了,“没想到,除了治病,别的方面我也不算差。”
其实,早在2010~2012年担任科秘书期间,熊晖的组织管理能力就已崭露头角:收集整理编辑了《儿科诊疗手册》,使部分《知情同意书》、临床制度等规范化并形成书面材料;协助整理儿科申报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儿科成立小儿遗传专业的工作材料并先后获批;统一了儿科电子病历模板,完成了儿科病历电子化、儿科门诊预约等工作。
成为医疗主任后,熊晖负责的工作范围更广了,除了对全科进行医疗管理、岗位考核外,还要负责处理医患纠纷。同事们对此有精辟的点评:医疗主任不好干啊,一有人找熊晖准没好事,不是哪个大夫被投诉了就是科室哪个考核没达标。
考核没达标倒也罢了,最让人头疼的当数处理患者投诉,而在这项工作上,熊晖的表现也让人们刮目相看。面对患者时,她能不急不慌,冷静应对,处理完事件后,她又会仔细思考,找出其所以然。
就像文前所说的那起纠纷,虽然最终得以解决,但事后熊晖经过认真总结,发现引发医患纠纷的原因是双方面的,医院方面,在对患者的沟通上,的确存在不足;而在患者方面,则是因为对医生的期望度太高,一旦不治则心理上承受不了。于是,熊晖请来医务处的王平院长助理为大家培训如何和患者沟通交流,如何在尽最大的努力治病的同时,把患者的期望度降到合理的程度。
繁重的门诊,琐碎的行政工作,大量的研究课题,铁人也有受不了的时候,那累了烦了怎么办?
“有时候压力实在太大了,我会给吴老师打电话,发牢骚说太累了,不想干了。”
“吴教授怎么说?”
“吴老师会安慰我,帮我分析,出主意。”
“每当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想到科里的同事们对我的认可和支持,就觉得有了另一种成就感,咬咬牙又能坚持下去了。这不是说大话,也许是因为总跟孩子打交道,儿科医生相对其他专科医生要更单纯些,集体荣誉感也特别强,一个人受表扬了大家都高兴,一个人没达标大家都跟着难受。儿科医生就是这么可爱,我愿意为他们服务。”
熊晖
医学博士、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
儿科副主任
擅长治疗
小儿癫痫,神经肌肉病,先天性肌营养不良
兵器谱认证
先天性肌营养不良
出诊时间
周二上午、下午,周四上午(可网上预约)
简介
1993年于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获学士学位,1999年于北京大学医学部获博士学位,2002-2004年于日本大阪大学医学遗传学系临床遗传学实验室做博士后。主要从事小儿神经专业的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
现为中华医学会儿科分会青年委员会委员,中华医学会儿科分会内分泌遗传代谢学组委员,中国抗癫痫协会结节性硬化专业委员会委员兼秘书,北京医学会罕见病分会委员,北京医学会儿科分会神经学组委员,北京医学会鉴定专家,国际小儿神经学会会员,国际肌病学会会员,亚大小儿神经学会会员,《中华儿科杂志》、《中华实用儿科临床杂志》通讯编委,北京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及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评审专家。
主要研究方向为小儿神经肌肉病的基础与临床,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先天性肌营养不良的临床、分子病理和遗传学研究,并针对相关基因产物的功能及发病机制方面进行探索。承担多项研究课题包括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等。
以第一或责任作者在核心期刊及SCI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参与了多部书籍的编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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