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颜有身材,有心还用心。
门诊和你唠家常,手术台上稳准精。
脑袋以下,肚子以上,都归他管。
伦·赖特曾经说过,一个高明的外科医生要有一双鹰的眼睛,一颗狮子的心和一双女人的手。王维斌则说,好的外科医生至少要苦练十年,这中间练的不仅是高超手艺还有医者仁心。
17年的北京协和医院职业生涯,造就了他开阔的视角、敏锐的视觉,粗中有细,果敢、冷静。作为一名基本外科的副教授,“协和杰出青年奖”获得者,东北大汉王维斌坦言,时刻都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敬畏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责任。
按照协和医院的轮岗制度,王维斌目前负责的是外科9楼、10楼国际医疗部的工作。每天早上7:45交班,8点是固定的查房时间。这一过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王维斌,脑子里要转悠很多事情。
“这个负压瓶有问题吧,你看看是不是漏气了。”查到19床时,王维斌发现了问题,旁边的小医生一吐舌头赶紧去换了新的。
“负压瓶的压力是保证有效引流的关键所在。一旦出现负压丢失,伤口里的渗液和积血不能有效引出,形成血凝块,情况严重就会引起患者气管压迫、窒息、甚至危机生命。”王维斌一脸严肃。
“王老师有一双鹰的眼睛。总能敏锐地发现别人看不到的危险。”同科室的住院医生们都尊称他为王老师,在这些年轻人眼里,王老师的“细”是无人能敌的。
“他总能从细微之处入手解决大问题”,跟着王维斌一起“战斗”多年的小张学到了不少。比如术中进行腹腔引流管的固定,要用一根4.0的丝线在引流管周围的皮肤缝合,然后固定引流管。查房时,病人常说引流管周围疼痛,尤其是起身走路的时候。
小张当时觉得术后的疼痛很正常,所以没想到做进一步的检查和处理。然而往往病人因为疼痛,就会减少术后下床活动量。做胰腺手术的病人,术后早期下地活动对于康复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王老师查房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告诉我们,在纱布外面拿一段胶布把引流管交叉粘贴减张固定住,不让悬吊的缝线处于紧张状态,就不会牵拉皮肤引起疼痛。小举措解决大问题。”
“每次做甲状腺手术最后由我们缝皮的时候,王老师都要盯着我们做。谁要是顺手用了血管镊准会挨骂。王老师说血管镊的齿很锋利,夹皮肤会造成皮肤表皮的破损,让我们缝皮时一定换成无损伤的大平镊。这种发自内心的善意挺让我们感动的。”一旁年轻的住院医生忍不住插嘴。
细节品人。此话不虚。
正说着,查房的人群里出现骚动。巡查病房的主管护士跑到王维斌面前低语几句,王维斌随后就急匆匆赶到22床。
原来22床的病人血压突然掉到70/50mmHg,心率上升到140次/分、床旁心电图提示S-T段普遍上抬等急性心梗的表征。
王维斌赶紧详细地了解病情后发现,患者本人因急性胃出血入院,而他的心脏之前做了3根冠脉搭桥手术,心功能较差。
如果先处理心梗就应该使用抗凝药,胃出血就会进一步加重。经过冷静、细心地判断,王维斌认为心脏功能不全是之前发生的,当时心率异常的问题属于室上速急性发作,而不是典型的急性心梗,可排除心肌梗塞的紧急情况。
“很多时候,医生就是在替病人找一条最好的出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险滩,如何分辨,怎么取舍,都是学问。”王维斌低头沉思。
中午在食堂,王维斌一边吃着饭一边到处张望着,突然他眼睛一亮,一口丸子在嘴里还没咽干净,就急匆匆往一处奔去。“可逮着你了!”原来他看到了也在食堂吃饭的心内科“大拿”。
关于22床的问题,两人探讨了一阵子,最终商量的结果是:给心脏多留点功能恢复的时间。尽可能在胃部出血稳定的情况下先改善心脏功能,如果急于处理胃出血而做急诊手术,心脏目前的情况恐怕耐受不了手术的打击。
“这就是协和的优势,每个科室,每个领域都有牛人,多学科协作诊疗,对付疑难杂症无往不利。” 他一边兴奋地比比划划,一边挖起一勺凉了的饭菜。
说起王维斌的这颗心,和他共事了15年的护士长最有发言权:心真的是挺大的。
被两家三甲医院判了死刑的患者,愣是被王维斌推上手术台救了回来。“要是真出了问题,怎么办?”每每事后有人这么问他,他的回答都是:“如果总想着失败,那就别干外科了。”
说起他曾经接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手术,王维斌露出自信的微笑:“我也不是愣头青。我敢接,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的道理来源于他的自信。而自信来自于坚实的临床诊疗能力。
“一个好的外科医生,不能只会做手术,放射科、超声科、消化内科、免疫科、麻醉科和重症医学科甚至介入科的知识都要懂。再加上细心洞察,研究病史、临床表现、辅助生化检查以及影像资料从而获得更多信息,才能做出精准判断。”王维斌说。
2013年的那场车祸,几乎要了时卫忠的命。仅剩1.7克的血色素,腹腔里积有相当于20瓶啤酒的1万毫升的血。两家三甲医院都宣布无力回天。
如果没有当机立断的开启绿色通道,保证30分钟内手术开台;如果没有急诊科、麻醉科手术室、ICU、放射科、检验科和输血科的团队鼎力协作;如果没有王维斌短时间做出的精准判断 —— 肝脾同时破裂。时卫忠的生命将定格在36岁。
经过7个半小时的昼夜手术(凌晨1:10至8:40),王维斌果断地采用平时腹部外科很少用的人字形“奔驰”切口同时对肝脏和脾脏进行止血手术。
到目前为止,就连外国文献中都没有报道过挽救血色素仅为1.7克的成功案例。
“我当时的判断是患者属于闭合性腹部外伤,腹腔内没有感染而且患者年轻,心肺脑等脏器功能良好,腹腔里的积血可以进行自体回输。”王维斌的笃定最终保住了患者的一条命,也保住了一个四口人幸福的家庭。
好的外科医生必须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且不可人云亦云。
爱看狄仁杰和福尔摩斯探案的王维斌,总是喜欢那种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问题根本的感觉。
一个来自云南的年轻女性患者因为右后背部出现大面积的红肿热痛导致感染性休克需要立刻手术。当时所有会诊医生都认为这就是特殊的产气荚膜杆菌引起的皮下软组织严重感染,所以手术当然要从后背部体表入路。
但是王维斌感觉有蹊跷。当他仔细地研究了CT片后,隐约感觉病灶和腹腔是通的,而且病史显示该患者长期患有口腔及会阴部溃疡,曾经做过阑尾切除和右半结肠切除两次手术。最后他亲自跑到放射科求助当天的值班医生,免费给患者进行CT图像的矢状位重建,从而可以清晰看重症感染的源头就在腹腔里。
最后的手术王维斌坚持由腹腔进入,发现是第二次手术结肠吻合口的后壁瘘口,也因此避免了引起感染范围进一步扩大的危机,成功的抢救了患者的生命。
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患者有罕见的白塞病,而长期的口腔及会阴部溃疡就是主要的临床表现,这种病会引起全身的毛细血管炎,从而导致结肠吻合口的破溃和渗漏,感染灶向后腹膜浸润和扩展,最终造成了感染性休克表现。
王维斌为患者做了结肠瘘口旷置手术,第一时间有效的解决了感染问题,白塞病情稳定后半年,他又进行第二次还纳手术。“急症危重外科手术,就是要先解决最危急生命的的主要问题,这也是损伤控制性手术的精髓所在。”
一位被三个普外科教授认定为急性阑尾炎患者,在上手术台前一分钟,被王维斌坚定地认定为卵巢黄体破裂,患者为此免挨了一刀。
“这两种病症状很相似,但是急性阑尾炎患者的阑尾本身一定会有的肿胀、渗出甚至阑尾周围包裹和积液,我跑到CT室,仔细研读扫描图像,这些征象根本上看不到。所以我才说她不是阑尾炎。”
这样的精准判断也得益于王维斌的好习惯 —— 看片必去放射科。“在电脑上看片子,图像更加连续和完整,而且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观察,很多平时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就会浮出水面。”
坚毅、果敢、冷静,能在危急时刻做出正确的决断。这才是一颗外科医生该有的狮子般的心。
中医世家出身的王维斌,压根就没想要跟着爷爷和姑姑继续钻研医学,他的梦想是报考北京公安大学,当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东北有句俗话: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爷爷觉得光有中医底子还不够,还要加上西医诊断的功夫,这医学世家才算是全方位的。最终乖巧的他,按照爷爷的意愿学了西医。
虽然当警察为民除害的梦想破灭了,但在沈阳中国医科大学5年的时光却成了他人生跑道上那块关键的起跑踏板。
“我们大学的学风很正,挂科是要降级的。作为班长、体育部长和学生会主席,平时社会工作占用了太多学习时间。本着不能丢人现眼的原则,每次期末考试前我都要通宵达旦的复习功课。”回想当初的青涩,王维斌很是怀念。
于是,每天早上5点,自习教室里就多了这样一个拼命三郎:从很早学到很晚,平均睡眠4个小时。屁股长在椅子上,饿了用面包牛奶充饥,困了往椅子上一躺眯一会儿。就这样他连续奋战了一周,终于有一天他劳累过度晕倒在洗手间里,直到那时候王维斌才意识到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修整几日,他依然重返自习室。
“大二开始,我就有了学习目标,也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这个目标,就是几乎每个教授的讲义里和教材里必提到的 —— 北京协和医院。此时,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小子的脑海里埋下了一粒种子,随着种子生根发芽,让王维斌对北京协和医院愈发渴望,他的自制力与拼搏劲儿便淋漓尽致地发挥开来。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奕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最终,他以全年级男生第一名的好成绩被北京协和医院选中,成为中国医科大学95级唯一一名来京实习的医生。
实习毕业的王维斌,如愿地留在了北京协和医院外科工作。但是他发现,这样还远远不够。于是,他边工作边学习,2002年攻读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2007年以总成绩第一名的身份考取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统招型博士研究生,2008年获得国家教育部留学基金委“精英奖学金”公派出国进行博士后研究工作,直到2010年在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顺利读完博士后回国,此时的他已经34岁。
“在协和当医生,如果你没有博士学位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王维斌笑着说。
每周一的普通外科门诊,是王维斌一直坚持的。来看门诊的大多数是王大夫亲自做过手术的老患者,基本上都是在术后半年或者三个月这样的复查节点。
“你这指标看着都不错啊,说明用药剂量很合适。还这么吃吧。不用频繁检查了,一年找我一趟就行了。”看到患者术后恢复得好,王大夫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呦,你没有医保啊?来北京打工的?我摸着你这个结节没什么事,做个普通超声就行了,省点钱。”看着眼前一位20岁出头的外地小伙子为了甲状腺结节发愁,王大夫一脸爱护。
王大夫的门诊有个特点 —— 看病必手触。“手触查体就是要亲手去触摸和检查,同时也是和患者进行情感交流的重要手段,患者感觉亲切和温暖,从而产生信任和满足。”王维斌认真地说。
每位患者陈述病情时,他都会认真听完。“倾听本身就是一种尊重。协和医院的老前辈们给患者看病,结束后都要握手送别,之后还会写信随访。和老前辈们比,我差得远。”王维斌有点不好意思。
“医病也要医心”这是王维斌对自己的要求。一位刚刚做完甲状腺癌手术的大姐一脸担忧地告诉王大夫,她睡不好觉,担心自己抑郁了。王大夫没说什么,让她留在诊室里,让之后陆续进来的同样的术后患者现身说法。当看到这么多比自己情况还严重的病友因为积极乐观的心态而神采奕奕时,这位大姐终于释怀。“医治焦虑也是我的责任,希望她能快点放下思想包袱。”王维斌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说。
一上午的门诊看完了,本来计划看的15个号,最终被生生定格在数字33。每个来加号的患者,他都没有拒绝。“都是老患者,很多都是大老远从外地赶过来的。”
不倦在于固志
每周日上午9点半,是王维斌带领科研小组的汇报时间。他带的三个硕、博研究生学生要向他汇报这一周的课题研究进展。
师生全程英文交流,令周围的人惊叹不已。
“这就是协和医院能够一直保持全国第一的原因。在查房过程中发现的一些临床问题如果是之前没见过的,回去必须要查阅英文原版文献,等到汇报结果时如果说查阅的是中文百度科普文章会被大家笑话的。”王维斌酷酷地说。
“王老师的活力与积极向上一直都在影响着我。尤其是这种每周的英文学术沙龙碰头会特别难得,让我们不得不一直泡在科研的状态里,一直对科研保持敏感度和紧张度。”在协和医科大学硕博连读的赵邦博满心感谢。
赵邦博今天汇报的课题内容是甲状腺癌的过度医疗。他需要从甲状腺癌的生物学特点、发生发展的机制以及目前血清学标志物的现状,提炼出自己的想法。
王维斌说,科研,就是以解决临床问题为核心,充分应用转化医学的经典模式。在临床工作中发现问题,提炼问题,到图书馆和数据库中寻找答案,然后再凝炼出尚未解决的科学问题,在实验室里应用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方法和先进的实验技术来努力解决和研究。最终把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回归到临床工作中。
在读临床硕士研究生董良博今天汇报的是关于胰腺癌合并黄疸的特殊性问题。胰腺癌有一个重要的诊断标记物 —— CA19-9,目前NCCN指南中明确指出这个CA19-9大于1000,说明胰腺癌已经出现远处脏器转移,不能进行手术切除。“但是我们在临床工作中发现,单纯黄疸的病人,CA19-9就会偏高。当胰腺癌合并黄疸导致的CA19-9大于1000时,必须要刨除单纯黄疸所引起的那部分原因。所以,我们研究的方向是到底黄疸会让CA19-9高多少。去除这个因素后,才能反应出真实肿瘤的水平,有效避免因此而误判,丧失手术机会的情况发生。”王维斌郑重地介绍说。
“给我的感觉是,王老师更着重培养我们的科研思维能力。不仅仅要做一个会做好手术的外科医生,还要做一个有解题思路的转化医学的设计者。”董良博说。
一代代的传承,一代代的进取。感恩协和前辈,薪火相传,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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