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宏程:当医生不能只看病不看人

寻访中国顶尖医疗团队 —— 

本期人物:北京儿童医院 泌尿外科 宋宏程

16年前,宋宏程因仰慕黄澄如教授的医学造诣选择了小儿泌尿外科

现在,他是北京儿童医院泌尿外科的行政副主任。在患者家属眼里,他是给孩子带来新生的救世主;在上级领导眼中,他是技能过硬、处事周到的新生代力量;在年轻大夫眼里,他是沟通毫无间隙、言传身教的“宋叔”。

跟宋宏程聊天,讲到泌尿外科这个“大家庭”,他会如数家珍般滔滔不绝,而讲到自己,他总爱说,“我没什么好讲的,我就是个成长中的大夫。” 在宋宏程看来,能进入泌尿外科是他的幸运,而传承这个“大家庭”的优秀传统则是他的责任。他希望把黄头儿(黄澄如)、孙宁主任、张潍平主任身上的优点学到,再将这些传递给比自己年轻的大夫,尽自己的全力为科室发展出一分薄力。


是看病更是看人


 “为病人着想”,是泌尿外科自创建以来就一直秉承的传统,也是宋宏程烙印在骨子里的工作习惯。黄澄如教授总对科里的大夫们说过,“当医生不能只看病不看人。” 如今,这句话也成了宋宏程的口头禅。

周一下午是宋宏程的门诊时间,原定一点半开始的特需门诊,他通常一点已就位。早早等在诊室外的家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来,坐这儿,感觉怎么不好了?” 宋宏程以一句简单的问候开始了一下午的门诊。

这天来就诊的的是个包皮粘连的小患者,正在上小学四年级。宋宏程熟络地跟孩子聊起天,“你们这周不是应该考试吗?怎么来看病了?” 简单了解情况后,他跟孩子家长解释,包皮粘连其实很好解决,他给翻一下就行了,但这一下挺疼的,且需要几天才能康复,现在翻恐怕会影响孩子考试,他建议治疗延缓几天。遇到一些外地来的经济状况不太好的家长,他会建议,“这边开单子都是特需的,贵。你去门诊挂个普通换药号,也能做术前检查,那个便宜。”

下午四点,临近下班时间,宋宏程的诊室里却涌进来一大批家长孩子,“大夫,我们这化验完了”、“宋主任,我们这个检查结果出来了,您给看看”、“宋主任,我那个B超还得等十多分钟才好,您不走呢吧?” “没事儿,我不走呢!” 其实,这种壮观景象的出现是他每次出诊都会经历的,并且跟他提前半个小时开始看门诊息息相关。“因为医院规定特需B超下午4点前就诊的可以当天做,我早点过来出诊,就是尽量让病人当天能把B超做完,这样他们可以少跑一趟。” 宋宏程解释道。

亲自到药房为家长拿止痛药


潜移默化的影响 


宋宏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黄头儿对我们影响特别大,老太太特别不想让家长多花钱,总说要让大家花最少的钱看最难的病。像尿道下裂、肾积水这些大病,手术、住院费用加一起也就一万左右。” 更有家长比较过,一家人来北京看病,在附近吃住也要花上万元。

周一门诊结束时天已擦黑,宋宏程匆匆赶回病房挨个巡视他的小病人。他仔细叮嘱术前该做什么准备,术后该注意哪些问题,甚至画图为家长仔细解释肾积水手术要怎么做,还亲自为孩子处理伤口处的结痂。有位孩子马上就要出院的家长说,“宋大夫的病人他都尽可能的亲力亲为,有时像拆包、拔管这些小事他都亲自来做,一天来病房查房好几次……”。

北京儿童医院泌尿外科在国内收治的小儿泌尿病种最全、疑难重症最多,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患儿,尤其是几经周折、当地无从下手的复杂病例,以黄澄如教授为首从不退缩,他们会查阅文献、共同查房探讨为患儿制定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黄教授常常说决不能从自己手中放过一个疑难病例,她自己这样说这样做了一辈子,她的学生孙宁、张潍平也是如此。“黄头儿她们从来不会要求我们怎样做,但这么多年在黄头儿、孙主任、张主任身边一起工作,潜移默化地就被这种“以病人为中心、迎难而上”的理念影响了。” 在这样的团队中成长起来的宋宏程颇有感慨地说。

现在,他除了把泌尿科常见病如尿道下裂、肾积水做好、做精外,还勇于挑战自己,遇到尿道外伤、肾盂输尿管连接部断裂、巨大肾肿瘤等疑难、棘手病种,他积极主动收治。外伤性尿道断裂是挑战小儿泌尿外科医生水平的疾病,急诊修复能有效减少尿道外伤的并发症,多年前黄头儿曾经对外科医生承诺:急诊遇到尿道外伤,即便是夜间无论多晚她都随叫随到。多年过去了,这个承诺传到了宋宏程身上。

去年10月底那例车祸多发伤(尿道断裂、肛门撕裂、四肢骨折,双下肢大面积皮肤撕脱伤)他还记忆犹新,夜间10点急诊医生给他打电话,一听尿道外伤,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家赶到医院,做完手术已是次日凌晨3点,他又披星戴月地赶回家,第二天,他还排了满满一天的手术。谈及当时的感受,宋宏程说“虽然累,但一想到能把孩子断裂的后尿道顺利修复,那种满足感应该只有医生才能体会到的”。


在“总结”中提升自己 


宋宏程高考时填报的第一志愿是首医临床系,当时有望考北医的他感觉考首医临床系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但没想到,数学考试发挥失常使他与第一志愿擦肩而过,落到了他随便填报的第二志愿——儿科系,这个结果令他感觉非常失落。不过俗话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泌尿外科就是他命里注定的那扇窗。

从1999年毕业至今,仅16年时间,宋宏程从住院医生晋升为主任医师,现在更是科室最年轻的副主任。这其中,除了扎实的手术技能,做学问、写文章同样不可或缺。不可否认,外科大夫临床任务繁重,要写病历、做手术、管理术后患者,还要完成门诊、急诊、夜班等工作,这令很多年轻医生在忙完临床工作后,无暇、无心顾及科研。“让外科医生做基础研究确实有一定难度”,宋宏程说,“但读文献、及时总结感悟、写临床文章是医生提升自己业务水平、加深对疾病认识的有效途径。”

宋宏程发表的文章数量在泌尿外科算是比较多的,他善于发现临床中值得总结、归纳的东西,及时将手术方法的改进,或治疗方法上有摇摆的病例总结出来,让其他医生有所借鉴。他也会毫不保留地把他认为值得去写的“点”告诉科室内年轻医生,指导并督促他们发表文章。

他的博士课题研究的是“儿童肾细胞癌”。据了解,儿童肾细胞癌在儿童肾脏肿瘤里是相对少见的,宋宏程在病理科同事们的帮助下通过对儿童肾细胞癌临床、病理资料的总结、随访发现:Xp11.2基因易位相关肾癌为儿童肾细胞癌的主要病理类型,易出现局部淋巴结转移,分期高,而文献报道成人中此类患者预后很差。通过他的课题又进一步发现:儿童XP11.2基因易位相关肾癌与成人不同,其淋巴结转移多表现为生物活性惰性,预后较好。他说,“这个结论给医生和家长一个信心,儿童XP11.2基因易位相关肾癌预后效果并不是很差,术后不要盲目去做放疗、化疗等无效的辅助治疗,手术完整切除是最重要的,我们随访到的病例中有70年代的患儿目前已结婚生子的”。

我国著名临床医学大师裘法祖曾说过:“一个外科医生如果仅有娴熟的手术操作技术,而不具备丰富的外科理论底蕴,势必沦为‘匠’的范畴。” 在宋宏程看来,临床与科研是相互促进的,临床为科研提供研究的方向、样本,科研为临床提供了新的理论和新的方法,提高临床医生的分析能力。他常说,“科研应从临床而来,为临床服务。”


是同事更是家人 


在宋宏程看来,学医之路道阻且长,他自己刚刚走到半山腰处,越往上难度越大。“我这真不是谦虚。”他打了个比方,有些外科手术比如尿道下裂就如同京剧的角儿,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打基础,是出不了彩的。

对宋宏程来说,泌尿外科就像他的第二个家。他的日常生活基本就是两部分组成的,白天在这个大家庭辛勤工作,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家看看亲人。不过,等夜深人静孩子睡了以后,他必定会腾出一段时间来看文献。

1975年生人的他,今年刚四十出头,但是科里年轻大夫却爱管他叫“宋叔”,对此他自嘲道,“可能是我长得显老吧,20岁时就有人说我长得像50岁,说不定等我50岁的时候还这样呢。” 但在年轻医生眼里的宋叔却是因他业务能力全面、基本功扎实、且又沟通无代沟、受人尊重而得名。临床中无论谁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都爱去找宋叔探讨。跟宋叔做手术,他会毫不保留、自觉地把关键点讲给大家,手术过程中他的言传身教深受年轻医生喜欢。而在泌尿外科张潍平主任眼中,宋宏程是个做事周到,极懂分寸,各方均能照顾到的得力干将。

宋宏程的手术室气氛总是很轻松,做完一台手术他会跟拿着手术用具的巡回护士开完笑说,“挎个篮子干嘛去啊?”

护士答曰,“我买菜去。”

手术过程中,他会看似自言自语,实则画龙点睛地讲解手术之关键点,问及他怎么就养成了这种教学意识时,他说:“我的很多手术技巧是我们泌尿科前辈白继武教授手把手教的,白头儿做手术时就爱这样嘚啵,嘚啵时间长了我就记住了手术要领,现在我主刀做手术了,就自然想到白头儿,想到白头儿手术时的嘚啵,慢慢的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到了下班时间,手术还有点收尾工作就要结束了,他会和助手说,“没什么事儿赶紧回家去吧,别耗在这儿。” “瞧!还是宋叔体贴我们啊!”

宋宏程说,“ 当初选择儿科或许是阴错阳差,但如果现在再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会选择它。”

后  记 

宋宏程是个慈父,在他的微信朋友圈,能看到很多关于儿子的内容,比如:“儿子学游泳,依次摘手大板,小板,背部大板,小板,能游20多米了。” 同时,他也是个严父,他要求儿子做完作业前不准看电视,“我儿子特希望我晚回家,我要是四点就回去,他会特郁闷地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科里同事老跟他说,“宋叔,你别老对你儿子那么凶!”

宋宏程能陪儿子的时间有限,但他会尽力延长这有限的时间。有一次他看着儿子复习的时候,儿子跟他说,“爸爸你别看着我复习了,休息会儿吧,你看你眼里的血丝,太累了。” 宋宏程说,“我在欣慰的同时,清楚地知道其实是这小子自己不想学习了。”


医生档案

宋宏程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泌尿外科

副主任

兵器谱认证

泌尿系畸形,尿道下裂,肾积水,输尿管远端梗阻,膀胱输尿管返流,尿道外伤,泌尿系肿瘤,性别畸形,重肾输尿管囊肿及输尿管开口异位,小儿下尿路梗阻,神经源性膀胱,泌尿系结石,膀胱憩室,前列腺憩室,肾发育不良,膀胱外翻,隐睾,包茎,鞘膜积液,精索静脉曲张,腹股沟疝,隐匿阴茎。

出诊时间

星期一下午(特需门诊)

星期三上午(特需门诊)

简介

医学博士,主任医师,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1999年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同年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工作至今。曾先后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泌尿外科、美国纽约摩根史丹利儿童医院、美国洛杉矶儿童医院进修学习。在小儿泌尿外科疾病的诊治方面积累了丰富临床经验,擅长治疗泌尿生殖系畸形如尿道下裂,肾积水,膀胱输尿管返流,隐睾等;泌尿生殖系肿瘤如肾脏肿瘤、睾丸肿瘤等;泌尿生殖系创伤如尿道外伤等。主持和参与多项省部级科研项目,参与国家级科研项目一项。以第一作者在核心期刊发表论著20余篇,包括SCI收录2篇。社会任职:中华医学会小儿外科分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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